龙王山皇家气象学院在读
马主义着

QQ 480865218

刀疤脸

先前听说过这街上常出没一个狠角色,叫什么,刀疤脸来着,杀人劫财无恶不作。若不是今日意外,打死我也不走这里。

冯奴如此想着,双手叉在胸前,快步走着。天色不早了,整条路都灰黄下来。树几乎没有,或者说,这里两边本来有树,后来却都被伐了去卖钱了。远方倒是有一两棵树留着,不知是树龄太小还是什么缘故,竟成为这条街上最后的生机。路上每个小路口、每个小胡同都如无底洞般,教人望不穿,但凡多看两眼便要扑将过来将人活吞。

可又没办法,要及时回去只能走这条街。若是晚回去了,肯定是如之前那厮一样被打烂双腿丢在荒郊的。冯奴虽是下人,但也越想越气。老爷自己丢的钱,非说是他丢的,赏了五十大板,让他一瘸一拐来找,晚回去了或是找不到了,都是死路一条。细想想,自己当初甚至不值这袋子里的十分之一,仿佛又能理解老爷许多了。可若是就此而去呢?冯奴不是没想过。但一想到上上个奴仆偷了老爷夫人一个玉镯子,半天便被押了回去打了个皮开肉绽(上个奴仆把这事讲的绘声绘色),冯奴便像老爷那样啐了自己一口,加快脚步了。

在这路上,冯奴是不敢跑的,他那五十大板也让他跑不起来。他走路也不敢太靠边,更不敢回头望。他开始庆幸自己有耳朵,安慰说自己耳朵一定是天下最灵敏的,此时此刻他就是“耳听八方”的顺风耳。走着走着,又惊喜地发现夕阳从背后打来,于是他也可以看影子。看影子就安全多了!他想。却不知为何又生出一股子失望,只好苦笑一下。

就是说,怕什么来什么,这话不知传了几百几千年了,应该还要继续流传下去。不多久,冯奴便发觉自己的脚边有个圆圆的影子,像头。太阳的高度很低,不知道那人离自己究竟多远。只见影子正在快速地变长、变大。冯奴心里一惊,此番怕是小命不保,腿脚便不住地打哆嗦。跑又如何跑的过?只怕惊了那人,下手更是凶狠。天色灰沉,恰一只黑鸦掠过,冯奴禁不住感伤起来,这是一种他从未有过的末路亡徒之感。残阳倒是给了他一些英雄气概,好让他昂首面对白红刀刃。这么说,我也算半个好汉吧。哎。

于是度日如年是何滋味冯奴是体会到了。终于当一尖物抵住后背时,他心弦倒是松了一松。“要钱,不要命。”“有钱,有钱,饶命。”冯奴不敢回头,不敢多说一句,把钱袋让地上一掉,黄金珠宝正巧也撒了些出来。瞟了一眼俯下身子的影子,冯奴撒腿就跑。疼痛什么已经顾不上了。青肿的肉就让它青肿去吧!疼痛的经络就让它疼痛去吧!回家!即使它将不再是我的家!仿佛挣脱了千年的束缚,精神裸体地奔腾在生命旷野上。冯奴忘了他是冯奴了,他是流亡的飞鸟、无所顾虑的生命。鞋底掉了一半,袖子甩落掩住了手掌,他什么都顾不上,他在疯狂而病态地享受这一切。

正当冯奴沉浸在无由的快乐中时,脚边的影子又大了起来。还要来追?还要来追?好你个刀疤脸,得了钱还要杀人?莫不是拿我取乐?冯奴彻底怒了,怒了也只能自己无泪地哭。一跑一追,好不残酷!所幸,天无绝人之路,冯奴竟看到前面树下坐着一位年纪不算太大的老人,面容慈祥。在那老人身边的是一所散着氤氲灯光的温馨小屋,小屋里也有人。哎呀呀呀,太好了太好了,冯奴挥舞着胳膊,半笑半叫着。他小鸟似的蹦向老人,归巢般安心喜悦。他与老人相互扶持快步向屋走去,浑然不知脚下那踌躇片刻后落荒而逃的影子。

评论
热度(3)
© 一忡 | Powered by LOFTER